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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其华顾如是卫颐1120

第10章神秘人

  “大哥儿真是活泼。”

  卫琼英自然也瞧见了不远处的顾容苍,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心底却有一丝轻视。这样的嫡长孙,也就是在以武发家的顾家,放在别的世家,恐怕只会被人耻笑。

  世人追求美,无论对男女都一样。而且这些年,北边的柔夷和西边的莽族都安分了许多,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犯境了,和晋朝保持着良好的商贸,因此军队武官的重要性被削弱,反倒是文人学者更受推崇。

  这一点,也体现在审美上,世人都爱涂脂抹粉的翩翩佳公子,虽是男人,却同女子一样爱华服,以白肤红唇为美,像顾容苍这样,体格健壮,能给人无限安全感的武夫,是那些娇滴滴的世家小姐们,最反感的对象。

  “大哥儿这样很好,公爹就喜欢这样的大哥儿,那般肩不能提的,可不是咱们顾家的儿郎,也幸好有大哥儿在前头顶着,几个弟弟才能宽松点,做自己想做的事。”

  箫见素心里也愁啊,她的模样在闺阁之中也是顶尖的,丈夫顾远舟的样貌也不差,偏偏就是顾容苍这个大儿子,小时候玉雪可爱,再大点,直接长成了黑熊,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吃了什么□□了,小时候的好相貌被那身黑皮和胡渣遮了大半,偏他还觉得自己那样男子气概十足,让他修修脸,涂抹点美白的脂粉都和要他命似的。

  不过,箫见素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会那样说。

  “大嫂说的是极。”卫琼英听她提到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到。

  现在得老爷子欢心又怎么样,将来的路还长着呢。

  时间差不多了,顾家的女眷陆续上了各自的马车。

  顾容苏跟着大哥顾容苍骑马,顾如是和箫见素一辆马车,身边各自带着一个伺候的丫头,剩下的人都坐后头丫鬟仆妇乘坐的车辆。

  箫见素有钱,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和闺女,她们乘坐的马车是最大最宽敞的,马车里,垫着厚厚的绒毛垫,马车的座位上也让绣娘缝了厚实的坐垫,坐上去软和舒适,坐再久都不累。车厢中的暗格里放着好些解馋的零嘴,蜜饯糕点,都是顾如是最喜欢的,里头熏了淡淡的香,混着刚沏好的新茶,让人惬意地想要打个盹。

  箫见素还别出心裁的让工匠在马车里打造了一个可以折叠的小桌板,刚好可以用来打叶子牌,两主两仆,刚好凑一桌。

  此去绥阳,路途遥远,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要在马车上度过,如果没有这些小玩意儿消磨时光,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跟着箫见素上马车的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琥珀,顾如是带着的是大丫鬟碧袖。两人都是话不多,心思仔细缜密的,旅途路上,还是得这样细心的丫鬟服侍。

  “九索。”

  箫见素打出一张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把那件月陇纱做的罗裙给了如意。”

  要知道,月陇纱极其难得,还是那样鲜活的色彩,因为材质特殊,多为月白色,银白色等浅色,当初哥哥派人把那月陇纱送来,指明就是送给呦呦的,呦呦还很开心,她原以为闺女会穿着那件衣裳去参加雅苑贤集,没想到,一眨眼就送出去了。

  要不是知道是呦呦心甘情愿送的,不带半点委屈,她都要怀疑是二房的人用了什么手段,哄过去的了。

  “没什么,就是不喜欢了。”

  顾如是心里想着事,打叶子牌也有点漫不经心,此时听娘亲忽然说起那件早就送出去的衣服,脑袋里飞快转了一圈,就知道一定是青瑶去娘那说了什么。

  “我最近喜欢那些艳丽的颜色,总觉得那些颜色衬不起肤色,看二妹喜欢,就送她了。”顾如是黏着娘亲歪缠,将败家的话说的理直气壮。

  箫见素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着面前的闺女穿着的那一身桃粉色的绣花罗裙,有些偏艳俗的颜色,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可是在女儿身上,反而相得益彰,衬的她肌肤胜雪,艳若桃李。

  正如顾如是刚刚所说,比起那些寻常颜色,穿着这样艳丽夺目色彩的衣裳,反而更突显她的气质,热情张扬的仿佛一团火,灼烧所有人的目光。

  箫见素不禁有些得意,这是她的女儿,是她箫见素的闺女。

  “既然如此也罢,便宜了二房。”

  箫见素不觉得女儿败家,两个儿子有顾家,她的那些私房,大半都是要留给呦呦的,她再怎么花也得花个几辈子,反倒现在这样正好,不容易被外物哄了去,像二房那个那样小家子气的,她反而还有些担忧呢。

  这场谈话,以箫见素决定多给闺女做几身新衣裳告终,一旁的碧袖见此松了口气,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小姐将那些贵重的东西随手送了出去惹来夫人的不满,却忘了夫人最宝贝小姐,哪会为了那点“小东西”就责怪小姐呢。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青瑶告的密,如果是的话,她可得好好提点一下那丫头了,既然都是小姐跟前的人了,那么就该事事以小姐为主,她老是拿小姐房里的事去夫人面前告状,恐怕早晚都会惹来小姐的不满。

  碧袖看得清楚,现在的小姐和以前的小姐不一样了,恐怕不会过分容忍她的那些不规矩。

  ******

  “主子,顾家已经出发去绥阳了。”

  一间幽暗的房间内,凭空出现一个黑衣人,跪在桌案前,低着头回复。

  坐在桌案前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微微低垂着头,整张脸在烛光的阴影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提笔的手一顿,声音有些低沉。

  “让暗六盯紧些,将顾家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用金雕寄送。”

  “是——”

  底下的人没有在意主子怎么这么   主子最近一直   可是想想,主子从来就没有对一个异性有过那样的   “她——”烛光下,男子的眼神晦涩莫名,他都忘了,这时候的自己,将暗八送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

  “派红拂过去。”说完,男子又恢复了开始的平静。

  他的话让暗一小小吃了一惊,主子怎么会派红拂过去,她可是......不过都是主子的吩咐,暗一诧异了那么一下,领命出去,在心里,重新估量了一番江小姐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久久不落笔,成团的墨汁在画纸上晕染开来,刚刚完成了一半的仕女图就这样毁了,男子怔怔的看着那渗染开的墨团,苦笑了一声,很快,屋子里又恢复了开始的沉寂。

第11章外家(捉虫)

  “大夫人,二夫人。”

  顾家在绥阳别院的管家带着丫鬟仆妇迎出来,早在三个月前,别院的下人就开始准备打扫,迎接他们的到来,在车队即将到达的时候,也派先锋来府里通知,因此管家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等着主人的到来。

  顾家别院的管家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褐色的衣袍,蓄着胡须,打理的整整齐齐,长相憨厚老实,只有那双眼睛中微微透出的精明,显示出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几个丫鬟将马扎放在马车前,箫见素几人都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看了眼低着头,看上去低眉顺眼的管家,点了点头。

  这个绥阳别院的管家是江文秀的人,不过一个管家,也不敢做出那旁子事来,他要是敢动手,她就敢剁掉江文秀的一只手。

  这一路风尘仆仆,连卫琼英都没了和箫见素计较的心,只想好好泡一个澡,去去旅途的乏气。而且离雅苑贤集举办的时间不远了,她们也要好好养养精神,决不能在那样的盛会上丢丑。

  箫见素也是这么想的,并没有多交谈,吩咐好一切,就各自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房间。

  ******

  “大夫人,江家给咱们家下帖子了。”

  箫见素正在核查绥阳别院的账册以及下人的花名册,就见管家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江家?”

  她心中了然,毕竟自己的继婆婆是江家嫡出的女儿,江家给他们下帖子,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世家之间,本就互通有无,关系来往一直密切,除了那个神秘的太史家,其他世家都有姻亲联系。

  “可有通知二夫人?”

  “奴才已经派下人去通知二夫人了。”管家低着头回答。

  先来通知自己,派下人通知他真正的主子。箫见素笑的有些玩味,看着底下恭恭敬敬的管家,神色莫名地品了口香茗。

  沉默了良久,魏管家都快沉不住气的时候,箫见素终于开口了。

  “你去告诉那个传信的人,明天上午,我和二夫人会带着三位小姐登门拜访,等会你去拟一个礼单,让我过目。”

  魏全低头应是,躬身退了下去,出门的时候,擦了把脸上的汗,心中还带着刚刚在堂屋内感受到的莫名的压迫力。

  这大夫人还真不是好哄的,不愧是萧家的女儿,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没走错。

  ******

  第二天一早,箫见素早早打扮妥当,有些不放心地来到闺女的屋内。

  “娘,祖母不也是江家旁系的女儿吗,呦呦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祖母那的人呢?”顾如是对这个问题已经好奇许久了,她记得上辈子来参加这次的雅苑贤集,也收到了江家递的帖子,可是祖母那却一直没个音讯,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顾如是记得自己以前听祖父说过,亲祖母是当时家里最受宠的姑娘,没道理在出嫁后就没了联系啊,就算祖母的父母去世了,祖母的兄弟姐妹总还有活着的吧。

  箫见素听女儿忽然提起这件事,正在她发髻上比划朱钗的手顿了顿。

  “呦呦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箫见素那点不自然很快就恢复正常,速度之快,连一直注意着她的顾如是都没有察觉。

  “只是好奇罢了,二妹妹昨个儿可是特地来我这儿炫耀了一番。”顾如是嘟着嘴,仿佛真的是为了女儿家的争风吃醋。

  箫见素见状笑了笑,点了点女儿的鼻子,看着闺女皱着眉可怜可爱的小表情不由地噗嗤一笑:“你和她计较什么,你外祖家是禹城萧家,外祖母是辽宁许家的女儿,光是这一点,你就甩了她一大截。”

  对于自己的出生,箫见素一直都是自傲的,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并不逊那些公主贵人,真比起尊贵来,还不知道是谁更尊贵呢。

  “你祖母的至亲都已经过世许久了,现在他们那一当家做主的是你祖母的庶弟的嫡子,当初你祖母和那庶弟关系一般,咱们两家自然也就没了来往。”

  箫见素看女儿好奇,还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顾如是垂眼,嫡庶之间,关系当然不可能像亲兄弟一样融洽,可能并不只是一般,还有一些恩怨在里头,这么一来,两家多年不联系,也是正常的了。

  箫见素见女儿相信了她的话,稍稍松了口气,事实哪有那么简单呢,只是这些事和女儿没有多大干系,不需要告诉她,让她跟着生气。

  ******

  江家是姻亲,也是此次雅苑贤集的举办方,顾如是几人的打扮都没有马虎。

  顾如是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衫,宝蓝色绣缠枝白莲的罗裙,月白色的绣鞋尖头缀着一颗龙眼大的明珠,一般人连做成首饰都要心疼半天的珍宝,就这样被随意的绣在绣鞋的尖头,衬的那双玲珑的小脚精致可爱,偶尔调皮地从罗裙里探出个鞋尖,让人心痒痒的想要一探究竟。

  她的一头秀发梳了个留仙簪,上半截头发一络络地盘成辫子旋成斜倚的发簪,用一只碧玉簪轻轻挽起,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发簪插在发髻上,嵌着宝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错落有致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摆动,在发鬓间摇曳,因为正是年轻水嫩的年纪,顾如是并没有涂抹脂粉,可是依旧白皙如玉,水当当的,仿佛用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

  顾如意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扮了大半天,还比不上眼前这个脂粉未涂,只是略微勾描了一番眉角,轻点朱唇的女人,恨老天爷的不公平。

  这样的妖精,为何没让老天爷收了去。

  其实说起来,顾如意和顾如心长得也不差,顾如意的下巴尖尖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身形消瘦,那小腰细的仿佛一掐就断,看上去颇有点弱柳扶风,惹人怜爱之感。只可惜那鼻子长得不好,鼻梁有点低,这一点随了顾家的老太太江文秀,成了那张脸上唯一的败笔。

  顾如意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个偏方,说是只要每天捏鼻梁,这鼻子就能挺起来,还特地让工匠做了个夹子,每天睡觉的时候就夹着鼻梁上那团软肉,那段时间,她的鼻子一直都是红红肿肿的,后来估计没什么效果,再也没见她用过那东西。

  顾如是的鼻梁高挺,鼻头秀气精致,顾如意对此嫉妒了许久。

  顾如心往日里都低着头,额头盖着厚厚的一层刘海,畏畏缩缩的,看不清她本身的长相,今天要去江家,卫琼英难得让她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衣裙,看款式,是顾如意以前穿过的。

  她的身量娇小,穿着顾如意以前的衣服,倒也合身,她的眉眼比顾如意更精致些,说起来,顾如心的娘长得也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被顾远桥借着醉酒拖到床上,一切都只是给自己的色心找借口罢了,只可惜,美人薄命,在生顾如心的时候血崩而亡。

  顾如心没什么首饰,顾如是送她的那套首饰,她打算在雅苑贤集当日佩戴,今天只在头发上簪了一支有些劣质的玉簪和一些银饰,好在款式简洁大方,要是能去掉那畏缩胆怯的气质,也是个夺人眼球的小美女。

  不过也幸好她的气质使她这张脸蒙了尘,不然,她在二房的日子恐怕更难过,光是嫉妒心重的顾如意就不会让她好过了去。

  “既然都齐了,咱们就出发吧。”

  箫见素满意地点点头,她的闺女果然是最出色的,看着二房母女那嫉恨的眼神,箫见素觉得心头暗爽,对着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礼物都早早备齐装在车上,主子坐的马车也准备好了,一行人就上车向江家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个情人节,都有本单身狗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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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前世情敌

  顾家是姻亲,又是世家之首,江家自然不会怠慢,等箫见素等人到的时候,江家这一代的长孙媳妇已经早早在外头等着了,一块跟着的还有江府的管家,和江家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

  “顾大夫人,顾二夫人。”林月琴是江家这一代的嫡长孙江濯清的正妻,按辈分算,是江文秀的侄孙媳妇,让她来门口迎接顾家众人,既表示了江家的重视,又不至于跌了江家的颜面。

  毕竟这五大世家在明面上是同气连枝,虽然这私底下也有实力的划分,至少在明面上,大家都是平等的,江家也未必乐意低顾家一头。

  “这位就是姑奶奶在信里常常提起的顾大小姐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顾大小姐这样貌,饶是我这样的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心动了。”

  林月琴刚嫁入江家没多久,她的家世并不显赫,只能算是清贵,她的父亲林隐是麓山书院的副山长,也是当世有名的学者,她能嫁入江家,并且是嫡长媳,说实话,吓掉了一大群人的眼睛。

  世家的嫡长媳一般都出自世家,多是五大世家内部消化,或是从其他中品世家中擢选合适的女子,皇族和下品世家的女子多为次子或是庶子的结婚对象。

  江家作为五大世家之一,却选了林月琴这样一个勉强算是书香门第出生,既不是世家也不是皇族的女子,其中的玄机让所有人都参谋不透,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这不,这第一次见面,林月琴就闹了个笑话,按照江家的立场,他们是更希望顾远桥上位的,这样才会实现利益的最大化,相反,如果是顾远舟上位,对江家来说就没什么特别的好处了,毕竟顾远舟的生母虽然也出自江家,可是却是旁系,还是一个和主家感情不深的旁系。

  林月琴当着卫琼英和顾如意的面称赞顾如是,这一点,着实不算聪明。如果是那些受过良好的宗妇教育的世家贵族的女子,这时候就不该在明面上有偏颇,即便心里的确为顾如是的样貌吃惊,也该适当的赞美其他两个姑娘,不能厚此薄彼。

  此时顾如意的眼底就浮现了丝丝不满,眼前这个算起来还是她的表嫂呢,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夸了她的敌人,真让人心里不痛快。

  林月琴的神经再粗,也察觉到这氛围的不对了,何况她还算是一个比较纤细敏感的女子,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刚刚那番话的不足之处,急忙描补:“二表妹和三表妹也是玉质兰秀的姑娘,在三日后的雅苑贤集上,定会夺得那些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的目光。”

  越说越错,将好好的嫡女和一个庶女放在一块比较,那不是存心打顾如意的脸吗。

  果不其然,顾如意此时的表情已经不是用不好就能形容的了,手中的绣帕都快被她扯烂了,想着当初祖母在家里骂舅奶奶老糊涂,给表哥找了那样一个低门小户出来的姑娘,难登大雅之堂,现在看来,祖母说的没错,这样的女子,怎堪宗妇的重任。

  箫见素和卫琼英都是见多识广的,这样的场面还引不起她们的情绪,和林月琴寒暄了几句,就在她和那个老嬷嬷的带领下,朝内院走去。

  顾如意就跟在母亲箫见素身后半步距离的位置,看着走在最前头,步履摇曳,清秀端庄的林月琴,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扮猪吃老虎,有趣。

  ******

  顾家是武家,宅院的布置大方威严,江家则是充斥着文人的精致秀雅,一花一草,一桥一木,均是诗情画意。

  顾如是几人到的时候,江家的所有女眷都已经在大堂内候着了,看到她们进来,除了辈分最大的江老夫人,其他女眷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问老夫人安。”

  箫见素几人半蹲见礼,又和其他同辈行了平礼。

  “何须多礼,来人,快快看座。”江家的老太太是一个看上去笑眯眯,弥勒佛一般和善的老夫人,此时她看着顾家众人的眼神十分亲热,忙不迭地让下人候着几人入座。

  “一晃眼,我也有大半年没有见过如是、如意和如心了。”开口的是江家的大夫人,她的体态微丰,是个丰腴富贵的美人,只是打扮的老气了些,明明比箫见素好小几岁,偏偏穿着褐色的缎袍,发髻是最老气的盘螺簪,佩戴的发饰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的金镶玉的发饰,好好的美人,偏偏打扮出了五六十岁老妇的姿态。

  江家大夫人许云秋是许家旁系的嫡女,她并不是江家大爷江修成的原配,只是后娶的继室,膝下无子,养了大房唯一的庶女江白禾,江家的几个庶子也是放到她膝下抚养的,只是没有记名,唯独江家的长孙,大房的嫡长子江濯清从小是被江修成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的,和这个继母只有一番面子情。

  “就是,当年见到时还是几个青涩的小丫头,没想到一年没见,出落成了那样标志的姑娘,这要是走在路上,我都不敢认了。”

  江家二房的夫人捂着嘴,看着眼前的几个姑娘打趣道,二房没有姑娘,旁家的姑娘再优秀,对她都没什么威胁。

  “舅母。”顾如意的小脸红扑扑的,被夸奖的有些害臊。

  顾如是的视线在江家的女眷中打转了一圈,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和上辈子一样,她恐怕还待在麓山书院,只等着三日后,在万众瞩目之下,来一个“惊喜”的入场吧。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凝。

  “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大小姐从麓山书院回来了!”一个仆妇匆匆进来禀报道,原先眼神还有些淡淡的江家大夫人顿时眼睛一亮,直直看着门外,眼底满是期盼。

  顾如是的身形一僵,有些不相信地朝门外看去,上辈子那个女人明明没有出现?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祖母,母亲——”未见人,先闻声。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裙,身姿楚楚,步履袅娜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中,来人正是当今第一才女,江家的庶长女江白禾。

  江白禾的身量不高,比顾如是还矮了大半个头,身材纤细,肌肤胜雪,眉目如同一泓清泉,眉目如画,唇若点樱,几分书卷气。她身着月白长裙,外头罩着同色系的轻纱薄衣,朵朵银线绣制的白莲跃于抹胸之上,轻纱遮掩,略带一丝不同于书卷气的娇艳,月白色罗裙上绣着同样的花纹,白纱飘浮,随着她的动作摇曳,腰部系着白玉腰带,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她的身体似乎有所不足,就那么几步路的功夫,白皙的肌肤上就泛起了微微的红晕,略带点点娇喘,如果此时有男子在场,恐怕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中,舍不得她受半点罪。

  好一个惹人怜爱的晋朝第一才女。

  顾如是凝神看着,尖利的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去,心中默念了好几遍金刚经,才平息那几欲爆发的怨气。

  “禾儿,你不是说要留在书院和你二叔探讨《兰序雅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吗?”许云秋没有孩子,唯独眼前这个庶女,生儿丧母,是她从小抚养长大的,而且丝毫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那个才女的名声,为许云秋增了不少的光,她对于这个女儿,也有一丝真感情。

  “女儿听说今天顾家表舅母带着几位表妹过来,所以这才早早赶了回来。”江白禾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生不起一丝厌烦,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

  “白禾见过两位表舅母。”她侧过身,向箫见素几人行礼,然后又看了看顾家的几个表妹,在看到顾如是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幽光,很快就恢复成那个和善的贴心大姐姐的模样,友好地和三人打了招呼。

  顾如意心底还记挂着出发前顾如是的那翻挑拨,以前她没见过江白禾,只是听过她的名声,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侥幸,今天看到一个这样文弱惹人怜惜的女子,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每天在她的严缙哥哥面前晃悠,心里的焦虑和嫉妒压都压不住。

  江白禾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那个在众多女眷中,依旧耀眼夺目,把所有人的光彩都掠夺的顾如是,警惕她那美貌给她带来的威胁,一时间没有察觉到顾如意对她的那一股莫名的敌意。

  顾如是就坐在顾如意的边上,自然没有错过她那一身仿佛被打翻了醋缸的醋意,玩味地看着江白禾笑了笑,那一笑的风化,让江白禾心头的防备更甚。

  眼前的这个女人,会是她在雅苑贤集上最大的对手。

  江白禾敛了敛眉,微微垂着头,眼底闪过无数思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沧若澜大宝贝的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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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暗算

  “刚刚听大夫人提及《兰序雅集》,可是那本上百位文人雅士以及当年三元及第的大才子,当今礼部尚书崔巍和麓山书院几位师长共同编纂的《兰序雅集》”卫琼英有些诧异地看了一旁的江白禾一眼,应该不是重名,世界上可没有那样巧合的事。

  “正是你口中说的那一本。”许云秋的眼底闪过一丝得色,看着一旁的庶女时,神情更加温柔和善。

  “禾儿从小身体就不好,家中只有她那么一个女儿,也最偏疼她。那丫头没什么爱好,偏偏喜欢看那些古书,家里的藏书阁都快被她翻遍了,偶尔出门,还喜欢去书斋淘些家里没有的孤本古籍,活脱脱一个小书虫,她那几个哥哥弟弟都比不得她。”

  “《兰序雅集》编纂的是从周朝至今,所有文人才子的诗词歌赋,以及生平详解,禾儿看的书多,有些书册都已经成了孤本,只有禾儿那里找的到,二弟托大,向禾儿借了那些古籍,又因知道禾儿仰慕崔大人已久,让禾儿加入其中,总算禾儿没有给他二叔丢脸,这些日子,那些大儒对她也多有称赞。”许云秋缓缓解释道,一边拍了拍身边娇人儿的手背,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心底淌过一阵暖流。

  这个女儿虽然是庶出,可是却是她亲自教养长大的,总算没有辜负她对她的期望。

  “哪有娘亲说的那样好,崔大人他们是长辈,让着我,所以才夸了我几句,修纂《兰序雅集》是国之幸事,对后世益处无穷,能参与其中,我已经三生有幸了。”江白禾含羞带怯,□□的脸上一抹红霞,娇煞众人。

  “早就听闻江家才女的名声,哪像咱们家这几个,就喜欢侍弄那些个花花草草,再不济就是躲在屋子里练练女红,看些野史杂谈,就是不肯把那心思花在正事上,讨论起珠宝首饰来,倒比任何人用心。”

  卫琼英这还是第一次见江白禾,却仿佛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一般,满腔慈爱,就快从眼底溢出来了。

  宫里出来的,各个都是演戏的人精,在当今文昌帝没有登基前,卫琼英也就是先帝十几个公主中的一个,不上不下,要不是她有这心计,当初也不会是她嫁到顾家来,早就和她别的姐妹一样,成为和柔夷、莽族等番邦部落联姻的工具了。

  她不信江白禾真有那才华,也就是个十六岁的女娃娃,就是打出娘胎就开始看书,还真能有那本事,参与到《兰序雅集》的编撰,还不是江家想要给她镀层金,编出来的假话。

  不过,由此可见,江家在这个庶长女身上,所图甚大,迫不及待想要给她铺路了。

  既然如此,卫琼英也不介意捧江白禾一把,横竖自己想要绕过老大一家上位,还需要江家在背后帮助呢。

  这些念头只是在卫琼英心底过了一圈,很快的,她就在心底做下了决断,并且有了上头那一段话。

  顾如是依旧微微笑着,她那个好二婶的确没说错,比起那些孝经典籍,她更爱那些风水游记和一些话本子。只是顾如意就没有她那么淡定了,她不满,自己的亲娘,居然贬低她,赞美眼前那个很有可能勾引了她心仪的男人,并且出生低贱的庶女,这让她如何甘心。

  “禾儿哪有二表舅母说的那样好,只是多读了几年书,娘亲都怕我读成个呆子,我倒羡慕几个表妹那样鲜活的性格。”

  江白禾一向都是滴水不漏的,自然会努力做到让任何人都满意:“这次雅苑贤集,几位表妹还会在绥阳留上些许日子,正好咱们几姐妹多聚聚,让我也跟着沾些鲜活气,省的以后娘亲嫌弃我无趣,不搭理禾儿了。”

  她的话语真诚中带着些逗趣,把江家大夫人哄得眉开眼笑,连江老夫人看她的神情,都多了一番自傲和满意。

  这顾家的大丫头看不出性子,虽然长得美,却木木的,从进门到现在,一副表情,没有说过一句话,顶多就是个木头美人;顾家的二丫头看模样就知道是一个心胸狭窄的,连最基本的表情控制都做不到,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顾家庶出的三姑娘在家里明显是被欺压的很了,一股子小家子气。

  总的看下来,还是自家的女儿最出色,江家人满意了,心情更好了,对江白禾这个孙辈唯一的姑娘,也更看重了。

  “祖母,禾儿那给几位表妹准备些礼物,不如就让禾儿带着几位表妹去我屋里坐坐吧。”江白禾十分纯良的对着一旁的江老夫人说到。

  “你这丫头,一见到新的姐姐妹妹就开心。”江老夫人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虚空地伸手朝她点了点,江白禾配合着缩了缩肩膀,装出一副害羞爱娇的模样,又是引得众人一阵舒心的笑声。

  “也罢,几个年轻姑娘可不耐陪我这个老太太说话,正好一块去禾儿的屋里,说些她们年轻女孩喜欢的悄悄话。”江老夫人看着一旁的箫见素和卫琼英,眼带笑意地说到。

  “这样也好,正好让她们表姐妹培养培养感情。”

  卫琼英先箫见素一步说话,箫见素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悦,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看了眼边上的女儿,点点头答应下来。

  ******

  “江表姐的屋子,好素净,都不像是寻常姑娘家的房间。”

  顾如意和江白禾别着气,自然绞尽脑汁想要挖苦她,可是这一路上,人家都对她和善有礼,长得比她美,书读的比她多,见识也比她光,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能挖苦她的点来。

  不过这一进江白禾住的琳琅院,看到屋内的布置,顾如意顿时就找到可以攻击的点了。

  寻常姑娘家的闺房,总是少不了一番细心布置的,各色华贵的绣缎幔帐,上好的洺雾纱糊的窗户,花瓶摆设,缺一不可,最重要的还要数梳妆台,上头定是摆着满满当当的胭脂水粉,收纳着各色珠宝首饰的首饰也是不能少的。

  有些喜欢风雅的,屋内还会摆着古筝或是竖琴,不喜欢乐器的,那就摆一个寻常姑娘都喜欢的绣绷,闲来无事绣几针。

  总之,这零零碎碎的,即便丫鬟仆妇收拾的再整齐,还是能轻易地看出来,那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的闺房。

  江白禾的屋子与人相反,房间内的家具摆设,整齐又赶紧,没有多余的装饰,幔帐和纱窗一律选择极浅的颜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在屋内的几个桌几上摆着素净的瓷瓶,里头插着两三枝新鲜采摘的鲜花。

  梳妆台上就摆着几个小小扁扁的瓷罐,是几个胭脂盒,除此之外,别无她物。唯独墙边一个个书架,以及上头摆的满满当当的书,以及那充斥着整个房间的墨香,有了些许特色。

  只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顾如意也有好些闺中密友,谁家的房间都不会是那样的装扮,她的朋友里也不乏那些喜欢书的,可是也没有谁,在闺房里也摆满了书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喜欢读书,想要从里到外都把自己泡在那墨汁里,仿佛这样就能洗清她卑贱的出生似的。

  顾如意自觉自己看透了眼前这个虚伪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侍书,你去帮我把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江白禾装做没听懂顾如意略带嘲讽的话,对着一旁的丫鬟说到,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对着那小丫鬟比了个手势。

  丫鬟脸色不变,十分恭顺地领命下去。

  “我知道几位妹妹要来,早早就让人准备了礼物,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江白禾热忱地招呼几人坐下,“往日里我喜欢读书,也没有什么聊的来的朋友,如果几位表妹不嫌弃,之后几天我可以带着你们在绥阳好玩的地方到处走走,麓山书院的繁华坡是绥阳有名的赏景之地,现在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改日我可以带几位妹妹去逛逛。”

  如果顾如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为人,恐怕还真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真是那样的和善可亲了。

  “小姐,东西拿来了。”侍书很快就过来了,带着几个丫鬟,手里各自捧着一个锦盒。

  三个锦盒被摆在桌案上,里头各自放着一串琥珀蜜蜡雕琢的手串,每个手串上都串有二十颗珠子,都被生动形象地雕刻成形态各异的生肖的形状。

  看模样,是按照她们每个人的生肖来做的,顾如是和顾如意属狗,顾如心属鼠,按理鼠这种动物有些猥琐丑陋,可是偏偏被雕的圆润饱满,憨态可掬,更别提本就可爱的狗了,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喜悦。

  顾如是和顾如意面前的两串手串虽然都是同一个生肖,可是这图案全然不同,其中垂下来的两颗珠子,一个是红翡磨得圆珠,一个是碧绿色的猫眼石,两串珠子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招人喜欢,顾如意看看这串,又看看那串,哪串都喜欢,哪串都想要。

  “不知道几位妹妹喜不喜欢,这些琥珀蜜蜡是祖父从南江带过来的,成色极好,送与了我,我却一直都没想好该做什么样的首饰,这不听说几位妹妹要来,正好借花献佛。”

  江白禾将那个红翡做串珠的蜜蜡串推到顾如是的面前,这么一来,猫眼石的那串,就是顾如意的了。

  刚刚还觉得两串都好,挑花了眼的顾如意顿时就觉得自己面前的那串怎么看怎么难看,反倒是被推到顾如是面前的那串,更加精致夺目,上头雕的生肖,更加的憨态可掬。

  她咬了咬唇,心中不满,可是终究没有开口。

  顾如是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蜜蜡串,勾了勾嘴角,狭长的眉眼微微一挑,露出无限风情,让江白禾这心头微微一窒。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江小姐的礼物了。”顾如是盖上锦盒的盖子,递给身后的碧袖,对着江白禾微微一笑。

  江白禾看她不似另外两人直接带上那手串,微微有些失望,只是面上没有丁点表示。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调整时间中,最近的更新太晚了,让大家跟着熬夜很不好意思啊

第14章中招

  “妹妹这是不喜欢我送你的手串吗?”江白禾看着那个被顾如是交给丫鬟的锦盒,面上流露出一丝忐忑和伤心。

  “江姐姐你别理她,我大伯母是禹城萧家的女儿,什么好东西她没有,这些珠啊串啊的,她早就都看腻了,不喜欢你送的这串珠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顾如意没什么脑子,刚刚还气头上呢,就被这一串琥珀蜜蜡收买了,至少暂时是收买了。她觉得眼前这个娇滴滴的江家小姐人还算不错,如果她没有勾搭她的严缙哥哥,且为人老实本分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和她那样的庶女交朋友。

  最重要的是,她希望对方听了她这段话后生气,直接把那条送给顾如是的手串拿回来送给她,那样就更好了。

  顾如意眼馋地看着碧袖手里的那个锦盒,没瞧见一旁江白禾眼底的鄙夷。

  这顾家二小姐好歹也是顾氏的姑娘,是当朝大长公主的嫡女,怎么那样小家子气,这气度,连一般人家的庶女都不如。

  这嫡女也不过如此,江白禾心中闪过一丝自得,面上的表情越发温柔。

  “顾大小姐,这个蜜蜡可是老太爷最心爱之物,要不是咱们小姐这次参与了《兰序雅集》的编纂,老太爷也不会把这块蜜蜡送给咱们小姐。”

  那个拿了锦盒过来的丫鬟站在江白禾的身后,面有不忿。

  “住嘴!”江白禾凤眼一瞪,虽然带着怒气,可是看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威力,“侍书,你在那胡言乱语什么,大妹妹好东西见多了,不喜欢我送的蜜蜡也是难免的事,我只要尽到自己的心就成了。”

  说罢,略带歉意地看了顾如是一眼:“让大妹妹看笑话了,我身边的这些个丫鬟都被我宠坏了,口无遮拦的,你千万别把她那些话放在心上。”

  这明晃晃的指责让顾如是差点笑出声来,上辈子她就这样,总是喜欢在那人面前装好人,最后错全是她的,她依然是那个纯洁善良的太后娘娘。

  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上辈子的顾如是为了那个男人忍着,让着,现在想开后,发现原来那些手段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手段罢了。

  “实在不巧。”顾如是撩起一截衣袖,露出此时正带在皓腕上的那串蜜蜡手串。

  枣红色的蜜蜡,闪着温润的光泽,一颗颗打磨地圆润光滑,戴在那修长纤细,白嫩如玉的手腕上,相得益彰,不知是这蜜蜡衬了手,还是这手衬了那串蜜蜡。

  不论是油润度还是光泽度,顾如是手上这串都要完胜江白禾给的那串蜜蜡,只是在款式上没有江白禾给的那串来的新颖有趣。不过要是论价值,顾如是手上这串是江白禾那串远不能及的。

  “前些日子,舅母特地托人送来了这串手串,说是外祖母特地拿去宜慈庵供奉过的,嘱托我必须戴足七七四十九天。”

  顾如是笑眯眯的:“外祖母替我求签,签相上说我这段时间犯小人,总有那些子不怀好意的人想要来招惹我,外祖母疼我,特地请了这么一串佛珠串,算下日子,今天已经是第四十六天了,实在不好拿下来。江小姐这么善解人意,不会怪罪我吧。”

  前世受过的教训,顾如是是傻了才会再中招,这趟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看着江白禾那青白的脸色,真让人痛快啊。

  “江小姐放心,你给的那串手串虽然不如外祖母送的,可是胜在巧思好,等后日我取下手上这串蜜蜡,就会换上你送的那串了。”

  顾如是说的真诚,让江白禾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大妹妹喜欢就好,我就怕自己送的东西不和你们的心意。”

  天知道她衣袖底下的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刚刚顾如是的那翻话,简直就是把江家贬低到了尘土里,他们江家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也就只是寻常之物,没得沾染了阿堵气,衬的她没见识,小家子气。

  江白禾差点咬碎一口白牙,要不是多年的涵养摆在那,都快忍不住破功了,对方已经把话说到那样的地步,她也不好强迫对方带上那串手串,只能笑着说没事。

  现在她只能期望对方像她说的那样,会在后日戴上那串手串,只要她带上......

  江白禾心里想着,面上也不禁松快了些,在外人看来,那就是江家大小姐果真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大度和善,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

  “大姐姐,你那不是有许多手串了吗,不如就把江表姐给的那串手串给我吧,要不,就拿我手上的这串跟你换。”

  回府的时候,顾如意撒娇蛮缠地闹着跟顾如是上了同一辆马车,同行的还有顾如心。箫见素和卫琼英则是坐了同一辆马车。

  此时,顾如心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的角落中,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上那串蜜蜡手串,眼神不经意地从顾如是和顾如意身上划过,也就几息的功夫,很快就收回了眼神,又成了那个老老实实的顾家三小姐。

  “一串手串罢了,反正我不喜欢,你喜欢,那就和你换吧。”顾如是无所谓地说到。

  换,而不是给,多少让顾如意有些失望,不过她这人从来都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现在在她眼里,自己手上这串手串远远比不上顾如是那串红翡蜜蜡手串,虽然有些心疼,还是想也不想地和顾如是交换了。

  江白禾给顾如是的那串手串从头到尾就放在锦盒里,中途再也没有打开过。碧袖照顾如是的吩咐将那锦盒递给顾如意,顾如意打开锦盒,看着那串光华夺目的手串,咬了咬牙,褪下自己手上那串珠子,随手塞给了碧袖,然后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那串红翡蜜蜡的手串,还稀奇地看了看那坠在底下的圆润饱满的红翡,靠近嗅嗅,似乎还带着一股奇特的花香味,让她不由更稀罕了几分。

  碧袖小心地将那串猫眼石的蜜蜡手串放进荷包里好好收了起来。

  一旁的顾如心一直没有开口,低垂着头,没有人瞧见,她在看到那颗红翡的时候眼睛闪了闪,幽幽的,不似往日那个胆怯的顾三小姐。

  ******

  “小姐,这串手串放哪儿呢?”回了房,青瑶和紫竹伺候着顾如是卸下满头的首饰,准备沐浴更衣。

  四个大丫鬟顾如是这次只带了三个,红湘被留在了上虞,她还把自己的奶嬷嬷容嬷嬷留在那儿监视红湘的一举一动。

  碧袖拿着和二小姐换的那串手串,一时间摸不清小姐的意思。

  顾如是的首饰有些多,每个月箫见素还会让工匠做新首饰送来,以及从禹城的萧家送过来的各色异域的珠宝,光是顾如是一人,根本就戴不过来。后来几个丫鬟想了个办法,干脆就准备了三个盒子,一个放小姐不喜欢,从来不戴的首饰,一个放偶尔会戴的首饰,还有一个摆在梳妆台上的,就是顾如是那段时间最喜爱,时常佩戴的首饰,这样分类放置,也不容易出差错,别到时候要佩戴首饰了,找的昏了头。

  “扔了吧——”顾如是褪下手上那串枣红色的蜜蜡串,随意摆在梳妆台上。这才不是什么外祖母千里迢迢送过来,在宜慈庵供奉过的手串呢,只是她随意从那堆自己不怎么喜欢的首饰盒中翻出来的,刚好应付之前那一幕。

  “不,拿回来——”

  看碧袖正要出去,顾如是又反悔了,她盯着那串手串想了想:“你去找一颗红翡把那猫眼石换了,雅苑贤集那一天,我就戴这条手串了。”

  碧袖想着可能是小姐今天答应了那江小姐会佩戴这条手串,所以才做下这个决定,也没有多想,只是替自家小姐有些委屈。

  这样品质的手串,小姐往日哪会戴呢,偏偏这次还得带着去那样的盛会。碧袖撇了撇嘴,十分偏心眼地将那看上去温婉可人的江家小姐,移到了自己的黑名单上。

  *****

  “手串送出去了。”

  又是那间幽暗的房间,暗一跪在地上向自己的主子汇报,他不明白,为什么主子会那样在意那些女人家送的那些小玩意儿。

  “下去吧——”

  桌案前的人顿了顿,挥手让暗卫下去。

  屋子里一下子就又只剩下他一人。

  还是和前世一样,这一次,他绝对不会错过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让男主和男配都出来溜溜

  感谢奶糖夏天要喝柠檬水、凤凰花又开、世纪末的歌者*5的营养液,亲亲

第15章变故

  雅苑贤集举办的日子如期而至,举办的地点就定在麓山书院的繁花坡。

  麓山书院平日不对外开放,繁华坡虽然享誉天下,在无数文人雅士的诗词书画中出现,一般人却从未见过,这次麓山书院出借繁华坡,还是因为主办方是江家的缘故。

  麓山书院本身就是江家的产业,那些规矩,对于江家来说,自然就不是规矩了。

  顾如是还在睡梦中呢,就被心急的箫见素从床上拖了下来,指挥丫鬟下人帮她洗脸、更衣、梳妆。

  因为明天将会见到那些前世纠缠半生,恨了半生的人,心事太重,几乎天际都泛光了,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满打满算也不足两个时辰,梳妆的时候脑袋还昏昏沉沉的,都不记得自己经历了多少道步骤,等终于结束,被推到那落地琉璃镜前时,才清醒了些。

  那件月陇纱所制的百褶水雾裙被顾如是送给了顾如意,此时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玫瑰红蹙金的曳地留仙裙,金红两色富贵华丽,留仙裙的款式飘逸清新,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结合在同一条裙上,一般人无法驾驭,极有可能穿出不伦不类的感觉,可是偏偏在顾如是的身上,这两种奇异的风格融为一体,妖冶中带着丝丝清纯,带着无限的诱惑力。

  发型选用的是时下未出阁的少女最喜爱的飞仙髻,发髻是和衣服同色系的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顾如是推拒了娘亲递过来的玛瑙手串,戴上了那个改了串珠的琥珀玛瑙手串。

  因为是重要的场合,以往不怎么上妆的顾如是也难得上了正妆,肤白如玉,眉目如画,眼尾用胭脂上了点色,眉心贴了红宝石嵌制的花钿,看上去妩媚清纯,就像是一个专偷人心的妖精。

  现在世家贵族的嫁衣是玄金两色,以玄色为重,这满身红没有任何冲突,反倒因为颜色热烈奔放,这样的打扮,很受时下贵族女子的喜爱。

  什么端庄稳重,贤惠大方,那都是那些长相寡淡的女子才会挂在嘴边的,时下那些稍微长得有几分姿色的世家女子,那个不是往美了装扮,赤红姹紫,珠宝翡翠,怎么富贵怎么来,怎么艳丽怎么来。

  此时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那个光鲜亮丽女子隐隐有些怔忪。

  “咱们家呦呦今天真漂亮。”箫见素就站在顾如是的边上,母女两有五分相像,看着当初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糯米团子,出落成如今这副模样,箫见素心里有欣慰和感慨,也有丝丝不舍。

  这闺女长大了,是时候相看人家了,箫见素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到了许人的年纪,心里就像是被剜肉似得,这做媳妇哪有当闺女来的自在,只想把她藏起来,谁也不让瞧见。但是她心里明白,这不现实,她能做的,就是替闺女选一个良胥,再将闺女留几年,之后看着她嫁人生子,看着她渐渐成长起来。

  箫见素的眼里闪过一丝怅然,牵过闺女的手,多少年前,这只手才拳头大小。

  “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不然,那头都该有意见了。”箫见素笑了笑,扫去那满腔的不舍,今天可是个大好日子,可不能给闺女添堵。

  不一样了,一切都将从今天发生改变。

  顾如是点了点头,最后看了镜子中的自己一眼。

  ******

  五大家族,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史家,以及今年因为一些事情,不能来参加的萧家,其他三大家族都到齐了。

  箫见素和卫琼英带着顾如是几人到达的时候,江家和许家的人已经都坐在凉亭中。

  “你看看,这人果然经不起念叨,前脚才刚刚提到呢,这会儿人就到了。”江二夫人指着姗姗来迟的顾家众人,“你们看,那就是顾家的几位小姐,是不是正如我所说的那般国色天香,不似凡色。”

  江二夫人指着顾家三姐妹打趣地说到,亭中有不少夫人小姐,都将视线凝聚到顾如是几人身上,并且在看到顾如是的时候稍微窒了窒呼吸。

  实在是顾如是今天的打扮太惊艳,太有侵略性,一旁的顾如意和顾如心也算是小美女了,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偏偏被她比到了地底下,没有引来丝毫   顾如意自然没有错过众人的目光,一手捏着江白禾赠送的那串琥珀蜜蜡的手串,力气之大,都快把下头那颗红翡珠子给捏碎了。

  顾如心见此不着痕迹地朝顾如是站着的位置挪了几步,离顾如意更远了些,现在大伙都注意着一旁的顾如是吗,倒也没人注意到她这点小动作。就算注意了,估计也不会在意,只是一个胆怯懦弱的庶女罢了,满脸的小家子气,让人连   “刚刚就听说顾家出了几个仙女,现在看来,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说话的是许家这一代的家主夫人,也是许云秋的大嫂。

  她这趟来也带了许家这一代嫡出的两位小姐,和几个庶出的姑娘,几人现在正站在她的身后,好奇地看着顾如是几人。

  五大世家分别位于东南西北中这五个位置,平日里,后院女眷的来往极少,除了姻亲之间的关系外,相处并不多,许家的家主夫人也就见过顾如是几次,她记得,前些年见到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少女,似乎还不是这样艳丽到极致的模样。

  “时候也不早了,禾儿那估计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挪步过去吧。”许云秋不太喜欢别人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顾如是身上,她觉得,今天她一手教养的女儿江白禾才该是这场盛宴的主角。

  她微微皱了皱眉,状做忽然想起的模样,对着众人说道。

  江二夫人知道她那小九九,笑了笑也没戳破她:“时候是不早了,那些年轻的小少爷们估计也等的焦急了。”她捂着嘴笑了笑,这一番话,逗得一旁那些未出阁的姑娘满脸通红。

  雅苑贤集,明面上是世家年青一代交流了解的日子,实际上就是一个变相的相亲会。男女分席而坐,谈诗词歌赋,比琴棋书画,要是看对眼了,家世相当,长辈就可以请媒人探探口风,这可比盲婚哑嫁靠谱多了。

  每年雅苑贤集都能促成几桩婚事,箫见素和顾远舟,就是当年最好的例子。

  顾容苍和顾容苏坐的是男桌,早他们一步入席,顾如是几人过去的时候,正好就看到对面男桌上做着的隔着一条约五米宽的布毯的大哥和二哥。

  顾容苍看到宝贝妹妹那叫一个开心啊,也没顾忌场合,站起身冲她开心的挥挥手,幸好还有点脑子,没有直接叫出声来。

  顾容苍的胡子是他心中男子汉的象征,即便这样的场合,箫见素都没能让他把胡子剃下来,一身玄色的劲装,完美勾勒出他的虎背熊腰,配着他现在这姿势,只让人联想这莫不是黑熊成了精。

  “诶呀,那是谁家的公子,长得也......”

  “这样的人物,看着就像是会动手打媳妇的,谁要是将来嫁给他可就掺了。”

  .......

  顾如是听着边上那些娇滴滴的小姐的惊呼和抱怨声,觉得自家大哥想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找媳妇,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了。

  顾容苍没听见女桌这边的议论声,看妹妹和自己额首示意,美滋滋地坐了下来,终于安分了点。看对面一堆妖魔鬼怪,果然还是他妹妹长得最美,你说他娶什么媳妇啊,还不如看妹妹来的养眼呢。

  箫见素这趟最主要的目的可不是把闺女嫁出去,而是给这头黑熊相看个媳妇,要是知道他此时心里的想法,恐怕会一把掌把人扇死。

  仪式性质的废话,是这类场合必有的,顾如是没有仔细听那些老瓶换新水的场面话,视线一点点,在对面的男桌上游移。

  因为距离有些远,其实对面那些男子的具体长相,根本就看不清晰,除非是极其熟悉的。

  顾如是深深的记得上辈子那个人坐的那个位置,可是这一次,在她将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本该坐在那里的人,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顾如是抿了抿嘴唇,心底升起疑惑。

  “夫人.......”

  许云秋在上头讲话的时候,一个老嬷嬷忽然上去,在她耳边私语了一番,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见这许云秋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这趟还来了一个贵客,请容我失陪一下。”许云秋匆匆告罪,退了下去,跟着那个老嬷嬷朝外头走去。

  贵客?

  能让许家大夫人称为贵客的拢共就那么几人,这突如其来的贵客到底是谁呢?

  顾如是此时的思绪有些乱,怎么今天的这一幕和上一世截然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所谓的前一世,都只是她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估算失误,男主和男配要下一场才能出来遛一遛了

  感谢凤凰花又开、奶糖夏天要喝柠檬水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6章相见

  原本进行的好好的宴会,忽然间出现了点小小的意外,意外的来人还是许云秋口中的贵客,这不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意外了几分,视线朝着许云秋离开的方向看去。

  每过多久,廊桥的尽头就出现了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除了刚刚离开的许云秋,还有江家的二老爷,也就是麓山书院的山长江修衍。

  能让这两人亲自去接待的人物,除了五大世家的当家人或是类似顾远舟这个辈分的人外,也就只有皇室的实权人物了。

  现在皇室衰微是没错,不过那也是掌权者无用,担不起世家的另眼相待,一直以来,世家和皇室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世家不参与朝政,皇室不参与世家的内部治理,两者相安无事,以往也不是没有野心勃勃的君主想要收服几大世家,做到皇权的高度统一,只是都因为世家同气连枝,固若金汤的防备而告终,只能继续相安无事的相处着。

  晋朝的上一任皇帝,正是那样枭雄般的人物。

  说起晋国的开国皇帝卫忠义,那还真是个人物,草莽起家,在前朝末帝残暴昏庸的统治下,带着自己的手下揭竿起义,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在兵法和人心的揣摩上,却有着极高的智谋。

  一路走来,他拉拢许多被末帝逼得不得不反的百姓,一路从羌北打到京津,诛杀了前朝皇族,自己坐上了皇位。

  登基后,卫忠义也不负他这个名字,善待那些陪他一路打拼的部下,励精图治,战后修养民息,减赋税,杀奸臣,花了十年的时间,做到政治清明,百姓安居。

  等着帝位做稳了,卫忠义就将目光盯到了世家的头上。

  世家长媳的位置拿不到,他就将自己的女儿嫁到世家做次子的媳妇,或是嫁到世家的旁支,以往世家也和皇族通婚,他这番做法并没有引起世家太大的注意。

  说实话,安稳久了,世家也开始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每一任家主都拥有那样精明的头脑的,而且世家内部的纷争也多,当时的当家人并没有将这个上位不久的帝王放在眼底,反而纵容了他的发展。

  姻亲只是他离间世家关系的一个小小的手段,先帝宗燕帝培养的女儿,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如果是长子嫡媳,或者还好些,作为次子媳妇,一个个向上爬的野心,比任何人都来的大,绞尽脑汁干掉前头的长子,让自己的男人往上爬,卫琼英就是最好的例子,后世,她也真的成功了。

  嫡不嫡,长不长,这就是乱家之像,作为继承人,从小受到的培养和其他子嗣是完全不同的,正统继承人下位,那些没有受过家主教育的子嗣上台,一代复一代,世家的湮没,也就不远了。

  世家内部的矛盾激化,世家和世家之间的联系也必须打断,五个独立的世家,和一个同气连枝的五大世家,这对付的难度是截然不同的。

  宗燕帝卫忠义看出了江家的小野心,也知道江家现任家主道貌岸然的外表下的狼子野心,江家不满自己位于世家之首很久了,在宗燕帝不着痕迹的挑拨之下,这内心的不满就和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大,直到无法遏制。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其他几大世家并不知情,他们防备的只是宗燕帝扩张的军备势力,早在卫忠义造反成功的时候,他就接受了前朝的二十万降军,加上他自己的十五万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精锐军队,足足有三十五万兵力。光是这些,对付顾家和许家肯定是不够的,更何况还有萧家的精锐水军,谁也没规定,水军就不能在地上打仗不是。

  因此在休养生息了几年之后,宗燕帝就开始在暗地里扩充军备,在世家毫无警觉的时候,宗燕帝手头的兵力,已经从开始的三十五万,扩充到的五十万,对世家已经形成了不小的威胁。

  不过,世家要是能那么好动,他也就不是让历代皇族都头疼的毒瘤了,顾家牵制柔夷,许家牵制蛮族,萧家的水军牵制海外的各方势力,江家最没用,偏偏在文人当中的地位最超然。

  宗燕帝要是想动世家,就要先做好被外族犯境的准备。

  说实话,世家对皇位其实没什么威胁,因为世家能保持现在的平衡,就是每一方都只管自己本土的地界,就像是土皇帝一样,对皇位没有丝毫觊觎,不然其他四大世家也不会饶了那一家,人家当土皇帝当得挺开心的,对吃力不讨好的帝位压根就不放在心里。

  心胸开阔的,就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皇帝,管理疆土,野心大的,容不得那些威胁的,正如宗燕帝,自然就要想尽办法做到怎么才能在不惊动外族的情况下打压世家。

  他想的慢慢蚕食,从内部分化世家的势力,这一点,其实很正确,卫忠义有心机,有野心,如果在让他活个十几年,或许还真能让他做到这一点,可惜,他死了,在他正值壮年的时候死了。

  宗燕帝草莽发家,在造反之前,是镖局的一个武师,即便当上了皇帝,也没有疏忽自身的锻炼,身强体壮不输三十左右的壮年。可是,就这样没病没痛,身体健壮的男人,在他四十五岁寿辰的时候,看舞姬表演,正看到开怀处,兴奋上头,笑着笑着居然就笑死了。

  这样奇异的死法,还是在一个野心勃勃的帝君身上,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少人对他的死因抱有质疑,可是太医再三检查,一无外力伤害,二无毒素内侵,检查来检查去,都表明宗燕帝的确是在过度兴奋之下,气血冲脑,这才突发暴毙。

  宗燕帝一生子嗣无数,有在当武师时候生的,也有在当上皇帝后后宫的女子怀的,只是他女缘盛,子缘薄,后宫之中,十几个公主,皇子满打满算只有三个。

  大皇子卫绍昌是宗燕帝还是武师的时候,身边的侍妾所出长子,那个侍妾在宗燕帝打仗的时候突发旧疾去世,在宗燕帝登基后背追封了德妃。

  二皇子卫邵康是皇贵妃韦氏所出,韦氏的父亲是陪宗燕帝打仗的老臣,在后宫之中最为受宠。

  三皇子卫邵卿当年年仅十二岁,生母不明,据传是在行军路上宗燕帝随意宠幸的一个军妓,也有说是妓馆的清倌,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可惜都没有真实的验证。

  偏偏这样一个生母不明的皇子,是宗燕帝最疼爱的儿子,从小就带在身边抚养,视作未来的接班人看待,要星星不给月亮,那些年,远在边境,都能听到三皇子骄奢淫逸,嚣张跋扈的传闻。

  至于他本人如何,那些流言又是怎么流传到边塞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宗燕帝刚刚暴毙的那几个月,京津一片混乱,即便现在政治清明了,那也是刚刚建立的皇朝,根基并不稳,直到这宗燕帝的遗诏被找了出来,这事才告一段落。

  遗诏中,皇位被传给了大皇子卫绍昌,这个宗燕帝从来都没有看在眼里过的懦弱无能的长子,卫绍昌也发了狠,借着遗诏,直接伏诛了对他不满的二皇子卫邵康,拿下了他的母家韦家满门抄斩,当他打算对三皇子卫邵卿下手的时候,没想到卫邵卿早就跑去了杨城,还带着能调动三十万金鳞军的虎符。

  卫绍昌拿他不得,知得忍了下来,登基称王,却将那守在杨城的卫邵卿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即便这些年,卫邵卿没有丝毫称帝的意思,卫绍昌也总绞尽脑汁地想除掉这个眼中钉的弟弟。

  这些年,已经二十有三的卫邵卿极少出现在人前,见到他的人也不多,但是市面上关于他的传言却很多。

  有人传他貌塞潘安,有人传他心狠手辣,有人传他孤傲骄纵,总之传什么的都有,但是有一点能肯定,手握三十万大军虎符,且拥有一票先帝老臣辅佐的卫邵卿,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甚至有人说,皇家里头,你就是惹了文昌帝卫绍昌没关系,反正登基后,他就又成了一个软蛋,但是你不能惹卫邵卿啊,毕竟一个你一点都不了解,却拥有重权的人,你不知道,自己要是惹到了他,会招来什么样的麻烦。

  顾如是看着那个远远走来的身影,衣袖下的拳头越捏越紧,沉稳平静的眼眸中难得闪过了一丝惊慌,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是他。

  可惜,祈祷显然失败了。

  随着那群人越走越近,那个走在人群中央,自带发光效果的男人,映入了顾如是的眼帘。

  现在正值五月,天气带着微微的凉风,舒爽自然,可是来人却穿了一件滚着貂毛绒边的藏青色外袍,里头是一件靛蓝色长袍,领口和袖口处用银丝绣着祥云纹滚边,腰间系着玉带,在侧边垂了一块美玉,上头雕着祥龙腾云的图案。

  他的身量高挑修长,皮肤白皙,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在日光下,仿佛隐隐泛着光,斜长的眉尾直入鬓角,给他增添了一丝邪气。那双幽黑的眼神最为惹人注目,冷冷清清,仿佛什么事务都不值得被他放入眼中,狂傲孤桀,嘴唇是淡淡的樱粉,带着几丝苍白,勾起的嘴角,似乎想要表现出温柔,可偏偏,却让人冷到了心底。

  顾如是的视线和他在空气中发生碰撞,她急忙紧张的低下头,没有注意到来人眼底的那一丝难得的温柔。

  顾如是已经来不及去计较上辈子没有出现过的人怎么会在此刻出现在雅苑贤集上,想着此刻还被她仔细存放在梳妆盒暗格的那个玉佩,心底闪过几丝复杂莫名的感慨。

  “那是?”一旁的箫见素思索了几秒,她觉得眼前这人似乎很面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那是南王卫邵卿。”不远处的江二夫人对着箫见素提示到。

  杨城就在南江的边上,这个称号,是卫绍昌下旨封给这个眼中钉的弟弟的,也算是给自己一个遮羞布。

  箫见素看着一旁卫琼英铁青的脸,了然的点点头,都是一个爹生的,多少还有些相似,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觉得对方很面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凤凰花又开、枭然宝贝儿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7章见面

  卫琼英还等着在雅苑贤集上交好其他世家的夫人,看着自家闺女在这场盛会上大放光彩,没想到就见到了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气的脸都白了。

  当今文昌帝是卫琼英的亲兄长,他的眼中钉卫邵卿自然也就是她卫琼英的眼中刺。

  当初在宫廷之中,父皇独宠卫邵卿这个小儿子,将其他子女视若无物,卫琼英恨毒了这个夺去了她所有父爱的弟弟,加上这个弟弟的存在,对自家大哥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她明里暗里针对了对方好几次,只是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卫琼英忘不了,当初十七岁的她居然被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反击地灰头土脸,差点保不住自己公主的身份,要不是有亲大哥护着,现在可能都没有卫琼英这个人了。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智多近妖的怪物,她避都来不及,一眼都不想看见他。

  只是,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呢?

  卫琼英心底暗暗思量,琢磨对方的来意,唯独没想过对方也是来相看心仪的女子的,笑话,南王卫邵卿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二十多岁的人了,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当年她皇兄试探着将美誉天下的吏部侍郎之女梅倾送到杨城,结果那样娇滴滴的大美人直接被卫邵卿让人丢了出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而且现在已经年过二十的他的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侍女伺候,反倒有好些模样俊俏的侍从和护卫,坊间都传,这个王爷,不爱红妆爱武装,难道他这趟来,是来欣赏那些世家贵子的?

  卫琼英纳闷地想着。

  不知道是卫邵卿自己的意思,还是许云秋和江修衍的疏忽,没有一个介绍卫邵卿的身份,除了少数知道的,对着边上的人小声议论外,多数的人都是抓瞎的,不过看江家这么慎重对待的模样,就知道来人的身份并不低,这么一来,那些带着闺女来的夫人就开始在心底盘算起来了。

  许云秋安排卫邵卿坐在了顾容苍和顾容苏两兄弟上首处的位置,顾家虽是世家之首,可顾家两兄弟上头毕竟还有两辈人压着,论辈分,也该做下手的位置。

  顾容苍想什么事从来就不过脑,看着人做自己的上头了,还傻哈哈地冲对方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这人长得挺好看的,全场这群小弱鸡里就属他长得最顺眼了,顾容苍想着,他妈不是忙着给妹妹相看对象吗,眼前这个就挺好的,至少看上去顺眼,以后生的外甥和外甥女也一定好看。

  有此见得,这个长得粗狂蛮横的顾小将军还有一颗欣赏美的眼睛,这也许就是那什么粗犷中的细腻。

  顾容苏相较于大哥表现的更沉稳些,看着对方的眼神也隐隐带着些许探究。他原先还觉得大哥的表现不对,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不好接触的对象,可是没想到,就自家大哥那样蠢兮兮的招呼,对方居然有了回应。

  虽然只是轻微地额了额首,可这好歹也是回应啊!一时之间,顾容苏倒是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身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了。

  插曲结束,许云秋正了正神色上台,省掉了前头没有说完的那些场面话,直接进入正题。

  “本次盛会延续往——”

  可能好事多磨,许云秋的话还没说完,这意外又来了。

  文昌帝的几个皇子途径绥阳,也来这场盛会上凑一脚。

  许云秋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了,这皇室的人究竟是怎么了,以往那些皇子可不会来参加雅苑贤集,因为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五大世家的嫡女不会加入皇室,庶女又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这样的盛会,皇室通常都只会派一些王爷郡王的子女参加,或是一些重臣的儿女。

  最让许云秋生气的是,她怀疑皇室的人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都这样在宴会快开始的时候来捣蛋,存心让她不痛快。

  只是宗妇的涵养让她依旧保持着好脾气,让身边的嬷嬷去把人请进来。

  几个皇子罢了,还没有资格让她这个江家的大夫人亲自去请,许云秋打定主意,接下去要是还有那些没颜色的人来打断她的话,不计身份一律打出去。

  雅苑贤集举办的时间广为人知,这样一个个姗姗来迟,说不是存心的她都不信,她的脾气好,可也不是任人把她的脸面踩在脚底下的。

  顾如是在下人进来通报的时候就意识到那人来了,桌案下双拳紧握,也没有心思思考怎么这一世和上一世截然不同,也没心思去想卫邵卿为何会出现,僵硬地侧过身,看向了来人之处。

  当今文昌帝有五个儿子,今天来了两位皇子,一位四皇子卫颐,生母是浣衣局的宫人,身份卑贱,卫颐五岁的时候,他的生母触怒龙威,被贬入冷宫,四皇子交由淑妃抚养,淑妃是伺候文昌帝的老人,得了文昌帝几分尊重,可却早就没了宠爱,卫颐也连带着受了冷落。

  还有一位是当今太子二皇子的卫灏的胞弟年仅十四岁的五皇子卫颉。

  卫颉是皇后的老来子,又是文昌帝最小的孩子,宫中的三大巨头都对他纵容有加,养成了他骄纵任性,无法无天的性格。

  这次来参加雅苑贤集,估计是他一时兴起,四皇子只是连带着过来的。

  在场的众人心中打了好几个弯,如是想着。

  十四岁的五皇子就和他的性子一样,打扮的花团锦簇,金色百叠穿花大红箭袖,腰间系着五彩攒花宫绦,肤色雪白,头发乌黑,冠嵌明珠金冠,双眼乌溜溜地四处转着,透着好奇和机灵,倒不像传闻中那样惹人嫌,反而像一个招人喜欢的可爱童子。

  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男子相较之下穿着就朴素了许多,素雅的月白色绣翠竹的锦袍,一尘不染,直直站在那,就仿佛一株青竹,乌黑浓密的头发被玉冠高高束起,一双略显狭长的眉眼,深邃望不见底,站在那,就如一副水墨画一般,风流韵致,即便是边上站了那样一个浓墨重彩的卫颉,也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的风采。

  更遑论,他那一身温和中透着丝丝高洁的气质,是时下最受世家女子欢迎的款式,从他一入场,那些闺女们的眼睛都亮了,足以见得他的受众之广,杀伤力之大。

  当今陛下没什么用,生的儿子倒是一个比一个长得好,只可惜四皇子的身份摆在那里,注定无缘大位,不然,也不失为一个好对象。

  顾如是在心中暗暗讥讽了自己几句,上辈子,她也只是个肤浅的女人,就这样被这张美男皮欺骗,傻傻的陷了进去。可以说,上辈子落得那样的结局,她也要付一半的责任。

  “这就是雅苑贤集,我早就听皇兄提起过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五皇子说话还带着些许稚气,“大姑姑——”他还兴奋地朝卫琼英招了招手,那是自己的亲侄儿,卫琼英虽然不知道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这心情也好了不少,略扫今天见着卫邵卿的不悦。

  五皇子还是小孩心性,没人和他一般见识,许云秋让人安排他们坐在皇族子弟那堆的上首之位,也算附和他们的身份。

  顾如是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再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她还是忍不住情绪失控,不是因为还有爱,而是恨得太深。

  “呦呦你怎么了?”箫见素看闺女忽然间惨白的脸色,心头一紧,紧张的问道。

  顾如是,你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顾如是了,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才松开捏紧的手,缓缓抬起头。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现在有些头疼。”

  顾如是的声音有些哑,只是借着撒娇的调,倒也没让箫见素听出什么问题来。

  “你啊你,一定是太紧张了。”箫见素点了点闺女的额头,又有些后悔自己今早太早将人叫起来,害的闺女都没有睡好。

  “娘,我没事的!”顾如是可没打算让娘亲担心,急忙安慰道:“今晚回去我一定早早就上床歇息。”

  说完偷偷竖起两枚手指发誓,让箫见素哭笑不得。

  这样孩子气的闺女,真的到了许人的时候了吗,她心里都快有些不确定了。

  哄好了娘亲的顾如是总算能仔细思索一番这和前世截然不同的场景,想不出问题的症结,同时,不自觉的,她的视线也忍不住多朝卫颐的方向看了几眼。

  她这样的异常,被在场的三个人捕捉到了。

  一个,是坐在她边上,因为她身体不适,小心   一个,是被她偷偷观察的对象,卫颐,他表面上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甚至还和边上的人轻松交谈了几句,谁也没有发现,他略微僵直的脊背,和衣袖下紧紧握住的拳头。

  最后一个,正是最早的那个不速之客卫邵卿,他顺着顾如是的视线看去,那里坐着好几个皇室的青年,其中一个尤为显眼。

  卫邵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看着不远处那个红衣耀眼的姑娘,眼神幽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成狗了,就开心了几天_(:з」∠)_嘤嘤嘤

第18章出事

  “本次盛会,会采取以往诗赋、书画两方面的比赛,只是今年和往年会稍微有所不同,增添一份骑射的较量。”

  这次没人打扰了,许云秋十分简单地讲述了自己要说的话:“骑射只针对参宴的儿郎们,女眷则是在一旁观看,无需更换骑装。”

  许云秋的前半句话让在座的贵女都微微有些惊讶,毕竟以往都没有这一出,世家女子性情豪爽泼辣,骑射之类的也不在话下,可是这并不代表没有那些身体娇弱练不得骑射的,而且今天参加这样的盛会,哪一个贵女不是精心打扮,恨不得把所有的行头都戴身上,这衣服首饰加起来恐怕都十几斤重了,行动都不方便,哪里能骑马射箭呢。

  幸好这只是针对那些男儿,闺女们心底松了一口气,接着往下想,这脸上又悄悄浮起朵朵红云。

  她们是不喜欢那些长相鲁直粗蛮的男人,可是并不代表她们不喜欢那些长相斯文,却精通骑射文武双全的佳公子啊。

  多了骑射这一项比赛项目也好,也能看看那些家的公子哥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么一想,这没有被提早通知的气愤就减轻了许多,反而多了几丝期待。

  “顾大妹妹,这茶是我今年初春新采摘来用秘法炮制的,你尝尝味道可好。”江家的位置离顾家极近,江白禾和顾如是就隔了一条走道,她端起桌几上的茶盏对着顾如是笑靥盈盈地说到,看着顾如是今日的打扮,眼底闪过一丝嫉羡。

  今天的江白禾打扮和以往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是素净淡雅的衣裙,青白玉为主的配饰,淡雅高洁如出水芙蓉,不沾一丝人世间的烟火气。

  或许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上辈子,顾如是为了夺得那个人的目光,逼着自己模仿这种丝毫不适合她的打扮,却不知,江白禾有多嫉妒她这样艳丽夺目,富贵逼人的长相,只是她明白,自己的样貌有些寡淡,根本就撑不起那样的装扮,只适合这样温婉素净的打扮。

  况且,才女的名声也不支持她那样做,在那些男人眼里,才女就该这样一尘不染,不沾金银俗物,仿佛不似活人一般的模样。

  江白禾为了保持这一点,克制地十分痛苦,走路的频率,微笑的弧度,那一个不是她千百遍练习一点点练出来的,作为一个庶女,她只有对自己狠心,对别人狠心,才有希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想那些一个个出生又消失的庶妹,江白禾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所有挡她路的人都要死,庶女不值钱,可是唯一的庶女,那就需要慎重对待了。

  “江小姐还会制茶?”顾如是挑了挑眉,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好奇地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动作间,露出一截皓腕,和那戴在手腕上的串珠。

  只是微微抿了一口,顾如是拿着手绢沾了沾嘴角,不着痕迹地将那一小口茶水吐到手绢上,装做无事的放下。

  只是惊鸿一瞥,江白禾看到了那蜜蜡串珠下显眼的红翡,安心地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再次看向顾如是时,表情松快了许多。

  “这茶味道甘冽,回味幽香,是好茶,只可惜我喜欢喝那些苦一些的茶,江小姐的茶虽好,却不合我的口味。”

  顾如是笑了笑,微微侧着头对一旁的江白禾说到。

  “人的口味千奇百怪,顾大妹妹喜欢喝苦茶,不喜欢我炮制的茶叶也是正常的。”江白禾已经不太在意她说些什么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都无所谓。

  “大姐姐的口味就是奇怪,偏偏爱喝那难喝的苦丁茶,我就喜欢江表姐制的茶叶。”顾如意似乎真的喜欢那盏茶,一连喝了两三口。

  “二妹妹喜欢,等宴会一结束,我就让侍书送些茶叶去府上。”江白禾面上露出一抹喜悦的笑容,白皙的肌肤上点点红霞,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那就谢谢江表姐了。”顾如意明明什么都不缺,但就是喜欢占便宜,白送上门的东西她自然来者不拒。

  “咳咳——”坐在顾如意边上的卫琼英皱了皱眉,有些不喜女儿当着众人面前就露出这样的模样,也有替她描补的心,连忙开口:“如意这孩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在吃食上有些痴,平日里在家里就喜欢研究这些,这不,遇上喜欢的茶叶,一时倒鲁莽贸然了。”

  卫琼英朝着江白禾笑了笑:“也不能让侄女破费,我那还有一些今春上供的极品云雾,是我皇兄特地赐给我的,我观侄女爱茶,不如就赠与侄女吧。”

  她这话一落,边上的那些夫人都露出一抹了然。顾如意的形象一下子从那个不知礼数的顾二小姐,变成了一个有些贪吃,天真活泼的顾二小姐。

  这贪吃天真有时候想想是坏处,有时候想想,也是个好处,但是那小家子气,无论如何,都是扶不上台面的。

  顾如意看不透,不明白她娘亲为什么要给她戴上一个贪吃的帽子,她又不是顾如是,最近这段日子迷上了研究各种吃食,整天让小厨房研究这研究那的,奢侈浪费。

  卫琼英小心瞪了她一眼,顾如意也不敢发话了,安安静静不再说话。

  女眷们说着悄悄话,那厢世家子弟们坐着的地方,也在小声交谈着对面的贵女。

  “那就是传闻中的第一才女江家大小姐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一个穿着儒衫附庸风雅的男子,扇着折扇,看着坐在绒毯对面的江白禾,嘴里带着赞叹,眼神却不禁朝着江白禾隔着一条两人宽的小道的顾如是。

  这是谁家小姐,如此姝色,往日也没听说过,那一袭红衣简直就是把在场所有的小姐都压了下去,红衣胜火,白肤胜雪,灼人眼球。

  只是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他怎么能那么肤浅只看外貌呢,那位小姐的名声都未曾听闻,可见是个绣花枕头,或许只是徒有其表罢了,哪像江家小姐,内外兼修,就如同那天宫的仙子一般,不可亵看。

  心里是这么想,可是那男子的视线显然还是忍不住往江白禾的边上钻。

  “那位就是江小姐吗,果真如传闻中一般清丽。”

  刚刚说话的那人边上的一个公子哥儿也点点头指了指坐在对面的江白禾,借着往江白禾方向看的机会,多看了顾如是几眼。

  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江家因为是东道主,所以坐上首之位,那个姑娘就坐在仅此江家的桌席上,不是顾家的女儿,就是许家的女儿。

  不少人心里意动,对着江白禾的议论也就更多了,至于那醉翁之意是不是在江白禾身上,就没人知道了。

  “一个个没眼光的蠢货。”

  顾容苍听了边上那些人的议论,不满地嘟囔了几句,他也见了他们口中议论的江小姐,长得就和地里营养不良的奄奄小白菜似的,哪有她妹妹长得讨人喜欢。

  一个个尽是瞎眼的,他回去要和娘亲说说,让她千万别把妹妹嫁给这些瞎子。

  “你说对面那些个小姐哪个最漂亮。”

  顾容苍气不过,对着一旁的卫邵卿问道,他看这个人长得挺美的,应该眼光也差不到哪里去,哪像别的歪瓜裂枣。

  边上的顾容苏正饮着桌上的桃花酒,差点没一口呛死。

  “我看这左二红衣女子姝色力压群芳,其余贵女,远不能及。”

  卫邵卿嘴角微微抿了抿,眼神幽暗,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诡谲难测,摸不清他的想法。

  “有眼光。”顾容苍重重拍了一下卫邵卿的肩膀,力气之大,让卫邵卿眉头微皱。

  “王——”卫邵卿后头的侍卫眼睛都快冒火了,正要上前,却被卫邵卿用眼神制止。

  “我看咱们两个很有缘分,这看人的眼光都是一样的。”顾容苍觉得眼前这人长得就很对他的胃口,现在眼光更是和他出奇的一致,是个能深交的。

  他说的没错,他妹妹多美啊,对面那些个小姐,哪个比得上他妹妹的小拇指头。

  作为一个深度的妹控,就是这么霸道和自信。

  “咦,那是什么?”

  这骑射活动量大,容易出汗,自然是放在最后一项举行的,第一项举行的是书画塞,许云秋正安排仆从有条不紊地将桌案、纸墨笔砚备齐,就见远远飞来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似乎还朝他们越来越近。

第19章不同

  顾如是远远眺望着越来越近的蜂群,感受着周围人群的焦躁和惊呼,提了一整天的心忽然就放下了。

  “那是什么东西!”箫见素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许惊慌,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似乎是蜂群吧,只是看不清到底是哪种蜂,有毒还是无毒。

  此刻的她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好好的宴会居然会有那么一堆蜂群过来,也不细想为什么今天三步一岗,戒备森严的繁花坡,怎么来了这么一群野蜂,却没有下人及早过来疏散撤离。她想的只有怎么护好自家宝贝闺女。

  还没出阁的姑娘,要是被野蜂叮了,面上留下什么伤痕,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显然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不仅是未出阁的姑娘,那些已经生儿育女的贵妇人也不愿意自己的脸上身上有瑕疵啊,而且被野蜂叮那该多疼啊,她们这样千娇万贵娇宠大的贵女,可受不得那个罪。

  一个个也顾不得形象了,拉扯着身边的那些仆妇丫鬟在边上挡着,自己拿着手绢挡着脸,随时准备着在野蜂群朝她们那靠近的时候让丫鬟当肉垫,自己拔腿狂奔。

  “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呢!”

  许云秋看着那密密麻麻越靠越近的蜂群,一股气血上涌,这糟践的东西怎么会朝这来,要知道,繁花坡种着许多花卉树木,现在又是春风时节,这些子野蜂出没最频繁不过了,因此早在宴会举办当初,她就派人把这方圆十里的野蜂窝都捅了,防的就是在这举办宴会的时候,那家贵人小姐被那东西给蛰了,可没想到,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宴会,居然跑出来这么大一群野蜂,这参宴的宾客要是有那么几个被蛰了,那就是不小的麻烦。

  虽说以江家的实力也不怕这些,而且这野蜂群出现的事儿也不是江家能控制的,可是作为主办方的许云秋,这脸面肯定是丢尽了,回去也不知道老二家的会怎么在老太太面前说嘴。

  许云秋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一阵头疼,唤着边上那些吓呆的仆妇赶紧把蜂群给轰走,切勿惊扰到贵客。

  “妈了个巴子!”

  顾容苍性子粗野,从小又在军营里混迹长大,一看书就头疼,但是这些粗俗的话倒是学的很溜。

  他看着那蜂群似乎是像女眷那儿飞去的,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一把将桌几上垫着的绸布扯下,上头摆着的瓜果酒水散落一地,他拿着绸布,直接就向女眷那跑去。

  对面那是他亲娘和亲妹,他还能看着她们被野蜂蛰,那些迂腐的教条都给他滚一边去。

  虽然知道这野蜂之事不一定和江家有关系,可是江家是主办方,这件事他们就得负责人,顾容苍已经想好了等宴会结束,他一定要去找江家那几个小子“切磋切磋”。

  “赶快去拿火把,捆上艾草浇上油,用烟把那蜂群驱走。”顾容苏看着被吓得傻愣愣的护卫和仆妇,皱着眉急促地吩咐道,这江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培养下人的,一到这种环境下一个个都和傻子似的。

  “是!是是!”

  边上站着的那些人仿佛如梦初醒,一个个跌跌撞撞跑去找火棍熏野蜂。

  他们那张桌几上垫着的绸布被顾容苍拿走了,紧急之下,顾容苏只能对着一旁的卫邵卿说了声抱歉,扯过他桌上的绸布就走,打翻的酒壶里的酒水顺着桌沿滴到卫邵卿靛青色的衣袍上,留下点点深色的印记。

  “主子?”

  卫邵卿边上的护卫微微弯下身,只要对方吩咐,随时带着他离开。

  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忽然来了兴致,偏偏要来这种宴会,还遇上了蜂群,主子的身体本就......要是受了惊吓就不好了。

  虽然他也清楚,这世界上估计没什么东西吓得到他边上那个神情淡漠的男人,可这并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忠心。

  “你——”卫邵卿看着对面那个似是惊慌,实际上眼底没有一丝害怕,甚至有些痛快的女子,原本想着让绝影,也就是那个护卫去保护她的心思淡了下来,眼底浮现一丝趣味。

  “无碍,你就在边上看着吧。”

  几年不见,她到是有些不同了,更美了,这性子也更野了。

  卫邵卿正想端起桌几上的酒杯,看见那散乱一滴的果盘酒盏,玩味一笑。

  仆从的速度很快,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在场哪一个贵人受了点伤,他们这些在宴会当值的下人,恐怕就逃不了一顿打,要是伤的严重些,他们的命恐怕都要没了。

  顾容苏说完没一会功夫,就有好些个下人拿着不断冒着浓烟,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火把过来了,脸上手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朝着野蜂冲去。

  这烟熏果然有效,这原本密密麻麻的蜂群很快就被冲开了,野蜂嗡嗡叫着四散开去,早就被边上的仆妇严实地围护起来的许云秋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到那蜂群很快又四散着,依旧执着地朝着女眷站着的地方飞去,怎么赶都赶不走。

  许云秋看着野蜂飞行的轨迹,这野蜂的目标似乎是在江家和顾家站着的那一块。

  禾儿还在那儿呢,许云秋心头一紧,看着面上浮现丝丝惊慌的庶女,这十几年了,养条狗都有感情了,许云秋对丈夫早就失望了,这江家,她唯一还有些感情的就只有这个生儿丧母,由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庶女,不论是江白禾,还是顾家的随便哪个人被野蜂攻击,这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护着大小姐和顾家夫人小姐。”

  她看野蜂似乎没有朝她这儿飞过来的意思,推了推边上的仆妇,只留下少数几人以防万一,剩下的人全被她派遣去了江白禾和顾家哪儿,让她们挡着,不要让贵人被野蜂蛰了。

  那些被推出去的仆妇这心里就像是抹了黄莲一样苦,可是这脚上的步伐却丝毫不敢怠慢,谁让他们低贱呢,这一家老小都在大夫人的手里,这自己出事是小,这一家老小都搭上,那才是冤枉呢。

  江白禾被身边的几个丫鬟护着,其中一个丫鬟因为怕小姐身体娇弱,还仔细地备上了一件防寒的披风,此时正好能当防护罩,将江白禾蛰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江白禾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也不算难看到极点,因为被挡着,自然也没人能看清她眼底的那抹畅快与得意。

  原本那些女眷看着蜂群飞来,都是十分惊恐的,一个个花容失色,生怕自己被野蜂叮咬了,尖叫声哭闹声此起彼伏,有些心理承受力差的,直接吓的涕泪横流,一点美感都没有。

  只是渐渐的,看着那蜂群似乎对她们无动于衷,只是一个劲地朝顾家和江家所在的位置飞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撑着酸软的手脚,跌跌撞撞地朝远离顾家和江家的方向跑去。

  “来人,快挡着些,我和小姐要是被盯着了,我要你们一家老小的狗命。”卫琼英气急败坏,也不知道这野蜂为什么要朝他们这飞来,这箫见素和顾如是两个贱人倒是好命,有顾容苍和顾容苏两个跑过来用桌布挡着,还有丫鬟忠心耿耿的护着,她和如意就不行了,虽说有几个忠仆,但是更多的还是比她们还胆小,一个个全躲她们后头去了。

  卫琼英心里发了狠,看着越飞越近的蜂群,这次宴会结束,她一定要江家给个说法,还要把那些贱婢全都发卖到最低贱的地方去。

  可是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想怎么度过现在的难关。

  “四哥,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时机,你怎么不上呢?”五皇子卫颉兴高采烈的,仿佛这贵女被野蜂叮,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人家往后躲着,他还想往前凑,看的更清楚些。

  没道理还是这样啊?卫颐的眼底闪过一丝疑窦,也没仔细听边上幼弟的话。

  他朝顾如是站的方向看了看,正打算上前,却仿佛想到了什么,如遭雷劈一般,愣在了原地,看着远处那个一袭红衣,即便狼狈依旧美丽夺目的女子,心底闪过无边的苦涩和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是什么东西,我已经不认识他了_(:з」∠)_

第20章报复(捉虫)

  “娘,你救救我啊,娘,啊啊啊,好痛啊,别蛰我。”

  卫琼英和顾如意被那些仆从挡在后头,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野蜂似乎就是冲着顾如意一人过去的,那些挡在她前面的人,包括和她站在一块的卫琼英,受到的攻击极少,只有在为了护着顾如意,想要驱赶她身上的野蜂时,才会被野蜂蛰几下。

  一开始没有察觉的人此刻也都察觉了,纷纷离顾如意更远了点,生怕受到波及。

  “妈呀,这是多遭野蜂恨啊!”

  顾容苍瞠目结舌,张着嘴看着边上被野蜂攻击的堂妹,一点兄妹爱的没有,护着一旁心心念念的宝贝妹妹,直接看起戏来。

  “二堂妹受委屈了,娘,回去那些玉容膏给二堂妹送去,千万别让她脸上留疤了。”顾容苏还是有点兄妹爱的,在一旁对着娘亲说到,只是这手上拿着的绸布牢牢护着箫见素,丝毫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

  他们这一房和二叔那一房也就是面子情,没有好到可以为了一个隔房的堂妹去冒险的地步。而且谁知道那野蜂下一刻会不会再发什么疯,朝着妹妹和娘亲过来,还是趁这个机会躲远些来的要紧。

  顾如是被大哥牢牢护着,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顾如意狼狈的模样,无法抑制的痛快让她紧紧咬住下唇,怕情绪太过外露,让人看穿,整个人激动的微微发抖。

  顾容苍只以为妹妹被吓着了,除了心疼,没有其他想法。

  上辈子,就是这个好堂妹,捏着她的下巴,将那碗苦涩的堕胎药硬生生的灌进嘴里,被野蜂群蛰之痛,哪里比得上她的亲生骨肉,硬生生从她身体里滑出,感受着那条小生命从她身体里剥夺的那种切肤彻骨的疼痛。

  顾如是低垂的眼眸赤红,握成拳头的掌心滑落点点红珠,显然那指甲已经掐到肉里去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顾如意高昂着脑袋,站在她面前,美其名曰奉摄政王指令,打掉她腹中骨肉的那一幕。

  今天这点痛,只是开胃菜,大戏还在后头呢。

  顾如是朝一旁面色苍白,看着被蜂群围攻的顾如意多少次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身边的仆从拦下来的江白禾笑了笑,当然,这个上辈子将她害的最惨的女人,这辈子,她也不会放过的。

  此时的江白禾丝毫没有注意到边上那道恶意的眼神,她想不明白,怎么事情和自己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了。

  当初她给顾家几姐妹的手串,其实是大有文章的,给顾如心的那串没问题,毕竟她只是一个胆小怯弱的庶女,江白禾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

  剩下的两条手串,其实一共有四条,两条是猫眼石串珠的,两条是红翡串珠的,猫眼石串珠的没有问题,如果顾家两姐妹对她没威胁,当时她送出去的就该是那两条手串,红翡串珠的手串,那琥珀碧玺没问题,问题只在下头那颗红翡串珠上。

  那颗红翡串珠是用牵引香泡制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泡制完成的红翡串珠上自然留了淡淡的牵引香的香气,牵引香无毒,是一些香料配方里常用的佐料,只是这牵引香混上迷蝶兰,就会形成一种混香,这种香会吸引江白禾用香料精心培养的火毒蜂,凡是被火毒蜂蛰过的人,脸上都会出现类似被火灼烧过的伤痕,除非能找到和火毒蜂相伴生长的毒火草,不然此毒无解。

  江白禾一见到顾如是那张脸,就感觉到了万分的威胁,这火毒蜂,原先她是打算派重用场的,也不得不先拿出来,对付眼前这个她第一眼就忌惮的女人。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心计划并没有顺利进行,她明明见到顾如是喝了加有迷蝶兰的茶,也见到了她手上那串红翡珠,两种香结合,顾如是没有引来那火毒蜂,反倒是顾如意那个蠢女人,被火毒蜂围攻,造成了这么大的混乱。

  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岔子,明明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啊。

  这么想着,她朝一旁的顾如是看了一眼,此时的顾如是早就收回了看着她的视线,一副惊慌害怕,又为那个被蜂群围攻妹妹担忧的表情,毫无破绽。

  江白禾几番打量都找不出丝毫破绽,那吸引火毒蜂的混香,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仅有的几个知道的,绝对不会出现在今天这个环境里,而且那迷蝶兰的香味消散极快,到时候即便有人怀疑,也找不到丝毫证据。

  更何况,谁会觉得,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会使这种毒计陷害别人,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有把握把自己摘出去。

  不过,这一计不成,另一计,却是有八分把握了。

  江白禾看着不远处难掩喜色的二婶娘,和面色苍白,几乎昏厥的嫡母,垂着头,状似无力的倒在身边的丫鬟身上,闭上眼,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那火毒蜂极毒,被它蛰到没一会儿就会肿起一个大包,且疼痛万分,就如火烧火燎一般。

  卫琼英一开始还有些慈母心,被那火毒蜂在手臂上蛰了几下,彻底的挨不住了,松开被闺女拉扯着的手,朝离她远远儿的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嘱咐那些仆从好好护着小姐,让众人大开眼界,这卫琼英让日做出来的慈母形象,大打折扣,让人在心底不齿。

  顾如意被密密麻麻的蜂群围着,双手死命捂着脸,她自己也明白,这张脸是最重要的,这身上的伤疤还能遮,这脸要是毁了,这辈子也就彻底毁了。

  幸好江家的那些下人也不是真死了,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拿着火把靠近,熏赶那些野蜂,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不知是这烟奏效了,还是那迷蝶兰的味道消散了,闹了好长一通时间的火毒蜂总算彻底飞走了,黑压压的一群越飞越远,也不知飞往哪里去。

  此时倒在地上的顾如意满身狼狈,衣衫凌乱,头发更是散乱无章,脸因为护的好,只被叮咬了两下,红通通的燎起一片肿泡,看上去极为可怖。

  手背上也好些个肿块,可想而知,那衣服底下的伤,一定更多。

  她这还算好的,那些护着她的仆从更加凄惨,一个个诶呦诶呦地躺在地上直叫唤。

  “如意,娘的如意啊。”野蜂飞远了,看样子似乎也不会再飞回来了,卫琼英这才鼓起勇气,忍着身上被野蜂蛰咬的伤口的疼痛,一脸关切和疼惜,疾步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闺女。

  刚刚她躲闪的那一幕还在众人的脑海里呢,此时这副慈母做派,只让人觉得虚伪和讽刺。

  顾如意不知道,她刚刚都被野蜂蛰傻了,加上身边护着那么多人,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娘亲的离开,此时听到卫琼英关切的话语,直接委屈地哭了起来。

  “疼,娘亲我好疼啊。”

  这被火毒蜂蛰,和被火烧是没什么区别的,卫琼英搀扶顾如意的动作又不小心碰到了她手上的伤口,更是引得她鬼哭狼嚎。

  “顾二夫人,我已经派人去请了绥阳最好的大夫,你和顾二小姐赶紧移步后/庭,把那蜂刺拔出/来。”

  许云秋的脑子乱糟糟的,也不明白怎么就来了野蜂群,怎么那野蜂群就盯着顾如意一个人咬。但是她明白,在她主持的宴会上,顾家的人受了伤,这责任,就不是她能担得起的。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老太太的不满,和二房弟妹的挑拨。

  作为一个继妻,她能掌家除了她许家女的身份,也离不开她自身的努力,这件事要是处不好,这到手的权利,恐怕又得全交出去。

  她那个继子对她这个继母可没什么感情,早就觊觎她手上这份掌家权很久了,老太太和老爷也偏向她那个继子,要不是继儿媳妇林氏太上不得台面,恐怕这里头早没她什么事了。

  许云秋咬咬牙,尽心想把这件事处理到最好,至少别让那些有心人在这上头再找她的麻烦了。

  “哼——”

  卫琼英此刻也顾不上江家的好感了,她受了这么大的罪,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面,这件事,绝对不会轻易就过去的。只是她也明白,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看大夫,处理伤口,尽快上药。

  她辛辛苦苦培养了一个女儿,可不能让着好棋变死棋。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即便这伤的贵人就两个,这宴会也举办不下去了,至于之后什么时间举行,会不会再举行,也都是后话了。

  顾如心如以往一样没什么存在感,亦步亦趋地跟着卫琼英和顾如意离开,只是在经过顾如是的时候,侧过身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厚实的刘海盖住她的视线,也没人知道,她心底到底想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和□□也是违禁词,看见口口有些污了

杨柳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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